上海百货会:百货业的绝地求生
“飞楼百丈凌霄汉,车水马如龙,南京路繁华谁冠,先施与永安,百货如山阜且丰,晚来光景好,电灯灿烂照面红,肩摩毂击来忽忽,城开不夜,窟宜销金,商业甲寰中!”
一首《南京路进行曲》,道尽了20世纪30年代上海南京路的繁华。而南京路的繁华,功大者莫过于先施与永安。
1914年夏天,已在香港、广州开设先施百货的巨商马应彪来到上海,以每年3万两白银,租期30年的条件租下了易安居茶楼的地皮。
而永安百货,老板是郭乐、郭顺兄弟,郭氏兄弟曾跟随马应彪在澳大利亚经商,后出来单干。
早在香港时,马郭两家就在百货行业争锋,见马应彪在上海开店,郭氏兄弟也不甘寂寞,在先施对面以每年5万两白银租了块地皮,签了30年租约。
先施从1914年开始在南京路建楼,1915年探知永安准备建造一栋6层的商业大厦,于是临时改变规划,将大楼从原来的5层加盖到7层。
得知此事的郭氏兄弟,在楼顶加盖一层塔楼,比先施高出丈许,取名“绮云阁”。而收到情报的先施,又在楼顶增减一层塔楼,命名“摩星楼”。
星在云上,最终,这场高楼竞赛以先施获胜告终。先施也一举成为南京路上第一高楼,时称“中华百货第一楼”。
先施百货 图源:图说上海
1917年10月20日,先施开门迎客,作为中国人创办的第一家百货公司,商店经营高、中档洋货,共计万余种商品,不仅“华人惊为此前未有之大观,即西人亦叹为观止”。
图源:康小八地理网
对面仍在建设的永安也不甘落后,开业前就早早派人前往欧美国家采购,四处搜罗地方特产,还在《申报》刊登广告,制造声势。
及至永安开业,当天销售额就破万元,风头一时无两。
永安百货 图源:中山市博物馆
而为了抢占南京路龙头地位,先施、永安可谓是争奇斗艳、寸步不让,丰富的商品和娱乐设施,很快就成为上海的“销金窟”。
先施、永安之后,南京路上又有了大新、新新两大百货公司,四大公司的相互竞争,不仅给当时的上海人带去了时髦的购物方式,促进了上海摩登时代的到来,还初步形成了中国最早的百货业。
如今的上海南京路,四大百货公司的旧址仍在,却只剩下永安百货的名字延续了下来。
四大百货公司的兴衰起伏,可以说是中国百货业的一个缩影。曾经主导中国零售市场的百货业,近10年来一直被阴云笼罩,它是如何由盛转衰,又是如何重现生机的呢?
电商崛起与百货没落
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
所谓时也,命也。每一个时代总会有新生事物取代旧事物。
分析认为,百货业诞生的主要推手是工业革命。一方面,工业革命促进了交通的发展,使得商品流通更加便捷;另一方面,工业革命加快了城市化进程,社会财富逐渐积累起来,有了购买力基础。
也就是说,百货业亦或是整个零售行业的发展与社会发展大势息息相关。
回顾中国百货业的发展历程,可以发现,从建国到1989年间,百货业占据市场主导地位,但由于彼时中国处于计划经济和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时期,物资短缺,发展较缓慢。
这一时期,百货商店带有物资分配的属性,只要有商品,不需要过多的营销手段,生意都会很好。
上世纪50年代北京的百货商店 图源:悦图者
1990年之后,市场开放程度扩大,特别是2001年中国加入WTO,与世界接轨,社会经济获得大发展。
相对应的,中国零售业享受经济高速增长、城镇化等红利而快速发展。
不过,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,近20年来,中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在总量上呈上升态势。而到2012年左右,随着转型升级,发展更加重视质量,社会经济发展速度逐渐放缓,随之而来的是中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长率在逐渐下降。
与此同时,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长速度逐渐降低,住房支出及物价水平却一路上涨,民众不得不捂紧钱袋子,对各项消费支出越加谨慎。
另外,从整个零售行业来看,随着超市、购物中心、便利店等多种销售渠道兴起,市场竞争持续升级,传统百货商店的根基受到冲击。
特别是电商的发展,抢走了传统百货业的生意。
通过对比近20年百货零售营业收入与邮购及电子销售收入来看,2003年邮购及电子销售收入为4.58亿元,此时百货零售营业收入已经高达2399.95亿元,两者之间的差距甚大。
此后,邮购及电子销售收入一路高涨,2013年邮购及电子销售收入突破千亿,而百货零售营业收入已破万亿,就收入总量来看,百货零售还是占大头。
到2015年,百货零售营业收入突破1.2万亿元后,收入开始下滑,到2020年,营业收入已经跌破万亿至9085.85亿元。
而在此时间段,邮购及电子销售收入大幅跃升,2019年营业收入突破万亿,超过百货零售营业收入,2020年营业收入已接近1.8万亿,差不多是百货零售营业收入的两倍。
两者营业收入易位的同时,收入放缓的百货业也陷入“关店潮”的漩涡中。
2012年中国百货业客流量出现负增长,百货业逐渐走过黄金期;
2014年,包括百盛中国、中都百货、王府井百货、马莎百货等在内的企业闭店达200家;
2015年,万达百货闭店40家,并开始去百货化,万达百货不再是万达广场的标配;
2015年,各大百货店利润持续下滑,到2016年,全国七成以上的百货店出现营收、利润双降的局面;
2017年,银泰百货被阿里巴巴收购,同年,全国有至少45家百货店关闭;
2018年,即使曾经风光无限的门店也无法幸免,如苏州第一家大型购物商场——苏州大洋百货关门,沈阳高端百货——新世界百货中华路店停业,梅西百货从中国全面撤出;
2019年,万达百货将旗下37家门店以27亿元卖给苏宁;
2020年到2021年,受疫情影响,百货业也大受打击。
在这场百货业与电商之争中,百货业成为失败者。
总结来看,百货业的没落与以下三个方面有关:
1、宏观经济增长放缓,居民也会捂紧钱袋子,对社会消费会产生一定影响;
2、随着销售渠道多元化,分蛋糕的多了,市场份额占比也会出现变化;
3、国外百货业是在重商主义思想下诞生的,而中国百货业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受到政治因素影响,并且后期从快速发展期到成熟期仅仅花费了20余年,势必会在自身经营管理上有所欠缺,受到冲击后,往往会出现难以经营的情况。
百货业的曙光:数字化转型
那么,笼罩在阴云中的百货业,又该如何获得新生呢?
近几年,关于百货业如何转型有不少探讨,有观点认为,百货应该利用资源优势走精品路线,打造高端商业。
但是类似SKP、harrods这样的百货公司又有几家呢?又有多少城市的消费力能够承载这些商业体呢?
从这些年转型获得成功的案例来看,数字化转型或许是百货业的曙光。
1、银泰商业:零售业的“叛徒”
银泰商业算是百货行业内最早转型的一批,因此也被零售业内人士称为“叛徒”。
2009年乌镇会议上,沈国军决定银泰必须转型,甚至不可以再开百货业态。
而为了展现转型决心,2009年之后,银泰开设的门店都是体验式的购物中心。
2013年3月20日,“银泰百货(集团)有限公司”变更为“银泰商业(集团)有限公司”。从“百货”到“商业”,意味着在银泰商业将购物中心作为未来开拓的重点。
到2016年6月,阿里巴巴完成对银泰商业的换股,正式成为银泰商业的最大股东。银泰成为阿里巴巴进行实体经济与数字经济融合创新的平台。
如今再看,银泰商业通过数字化转型,已拥有2500万数字会员,去年37个化妆品专柜销售额全国第一,成为新零售商业模式的样板。
2、天虹数科:以数字连通,多条腿走路
2012年,天虹开始转型,在原来的百货业务基础上发展出购物中心和便利店业态,开始多条腿走路。
到2015年10月,天虹推出官方APP虹领巾(现为天虹官方APP),涉足电商业务,公司实现全面移动化转型,当年电商业务销售同比增长70%。
到2020年6月18日,天虹商场股份有限公司变为天虹数科商业股份有限公司,意味着天虹数字化能力进一步加强。
根据天虹财报显示,2020年,天虹线上平台销售增长迅猛,同比增长283%。同时,百货运营全面数字化后,全年百货专柜到家销售同比增长23倍,销售占比18%。
天虹2020年销售额近300亿元来算,天虹百货专柜到家销售额约54亿元。
对比2008年到2020年天虹营业数据来看,在历经快速增长期后,2016年天虹营业收入出现负增长,此后开始转正。
这说明,天虹通过转型,形成百货、购物中心、超市、便利店等多种业态组合后,
又通过数字技术打通壁垒,市场竞争力得到增强。
3、梅西百货:濒临破产到重获新生
梅西百货诞生于1858年,是世界上最早的百货公司之一。
而近几年,梅西百货屡现颓势。2016年关停30家门店;2017年关店68家,裁员1万人;2018年全面撤出中国市场。
2019年,梅西百货股价累计大跌45.6%,是标普500指数中表现最差的零售股。
到2020年,梅西百货股价进一步下跌,被移出标普500,加之受疫情影响,梅西百货濒临破产。
而根据梅西百货2021财年销售数据来看,梅西百货2021财年销售额同比大涨43%至244.6亿美元。其中数字化销售额占比达到35%。
从以上三个案例来看,它们的共同点都是通过数字技术扩大边界,以此来形成新的增长点。
其实,对于电商,可以将其看作是一个没有边界壁垒的百货商店,电商平台上呈现的众多商铺,可以看作是传统百货里面一个个柜台,只是传统百货有区域限制,而电商平台可以覆盖全球各地。
如今,渠道越加多元,市场竞争愈加激烈,通过数字化手段将原本固定一地的商业体打通,从而实现流量闭环,将用户抓在手中。继而,通过用户购买喜好对商店内的货品进行调整优化,寻找最优组合。
这样的方式,一方面可以为客户提供所需,另一方面可以减少库存损耗,降低经营成本,从而获得更多利润点。
去年,元宇宙概念兴起,未来,零售商业或许会搭上元宇宙的大船,再次扬帆起航。就像20年前一样,谁也不会想到互联网会对商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注:文中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、各公司财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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